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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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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與這對布衣出身的,卻又一路而至天下間最尊貴的夫妻而言,算計、互坑、互相提防似乎已經成為主流。

聰慧堅韌如呂雉並不是一般的、普通的、尋求帝王憐愛與垂憐的婦人。

更不至於在一次次被拋棄之後,對那薄情寡義的帝王有任何的期盼與奢望。而劉邦,起自微末且極擅長於看人、識人的高皇帝又如何能夠不清楚,他的這位原配嫡妻,究竟是怎樣的性情與樣子?

“乃公不知道那一日的夜晚你經歷了什麽,獲得了什麽,但乃公的天命,掌握在乃公自己手中。又何必要多費功夫?”

慣常沒個正形的帝王如是言,帶著仿佛是什麽都不在乎,又仿佛是將一切盡在掌握的態度。

於是呂雉亦是無言,時間與畫面仿佛是因此而加速,直到有誰在儼然是成為太後的呂後耳邊高喊,我為什麽會有你這樣的母親。

是呂後的兒子,惠帝劉盈。

但,劉盈口中之所指的,又是什麽樣的母親呢?

狠毒,殘忍,沒有人性?

只是人性又是什麽?

她對著原本危害到她與惠帝母子的戚姬等做出處罰,又怎麽狠毒怎麽殘忍,怎麽沒有人性了?

呂雉原本是不曾想到做到如此地步的,但誰叫那戚姬太過於愚蠢,且太擅長於拉仇恨呢?

呂後於內心之中捫心自問,卻又似乎對一切早已經有了答案。且循著自己所選擇的那條道路而前行,並不會因惠帝的指責而改變。

於是本應當再是親密不過的母子間漸行漸遠,走向那全然不同的兩條道路。

當然,做為血脈相連的母子,這世間總有什麽是割舍不掉的。

更不必說,縱使是做為這帝國權力最頂端的女性,可是只要呂後想要長長久久的掌權想要身後的家族不至於在自己死後被清算,那麽一個留著劉氏與呂氏共同血脈的繼承人、一個同自己理念相合有著共同利益的繼任者,便是如此必不可少。

然而劉盈卻似乎將呂後的目的看破,並且拒絕按照著他母親的想法而行事。

於是在一個寂寂無人的夜裏,在那一輪圓月之下,呂後使周遭侍候的所有人退出,而後念動了咒語。

那似是一種極古怪的咒語,具有著詭異且古老、怪異的腔調及發音,足以叫每一個聽到那言語的人為之心神震顫,只覺得頭腦一陣混亂。

仿佛是身處在其中,又仿佛是處在視角之外的江辭與宣帝同樣是如此。

一個又一個的字符入耳,卻又並不曾在彼此的耳中、腦海裏留下任何的痕跡。

仿佛是平白接受了一場極痛苦的洗禮。

直至那夜幕與蒼穹之上的圓月仿佛是被蒙上血色,變得血紅。

有慘淡的月光投下,於那供桌之間,有什麽平空生出。

白嫩嫩的,恍若是那最上等的油脂,又好似是那有生命力的、顫巍巍的白雪。

只是白雪又怎會是液體狀的、粘乎乎的呢?

因而不管是江辭還是宣帝,其實都不清楚那東西的正確叫法。只是眼睜睜的看著呂後將那東西放入到清水當中,以血餵養。

伴隨著歌謠。

仿佛是一個求子多年的母親在呼喚著新生命的到來。

華胥氏踩雷神腳印而生伏羲,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在古老且離奇的神話傳說裏,生命的誕生,從來就不是唯一,更不一定需要那父精母血的融合。

只是按照著江辭對這段歷史的了解以及宣帝即位之後所翻閱諸多記載的種種,至少在宣帝前世的世界中,又或者是說江辭所知曉的歷史時空內,在呂後身上是不曾發生過過多詭異的。

除了那帶著傳奇色彩的一樁。

西漢末年赤眉軍攻入長安,挖掘諸帝王陵墓,最後竟然驚奇的發現呂後屍身不腐面色如常,栩栩如生。

只是這樣的事情雖然被記載在史書之中,可是事情的真相究竟是如何我們尚且要打上一個小小的問號。更不必說單純的以馬王堆漢墓裏的辛追夫人看來,在排除那氣候環境等的影響之外,古人的屍身保持技術還是有那麽幾把刷子的。

因而就如同我們至今仍不清楚,西漢辛追夫人的屍首如何在地底安然度過兩千多年的歲月而不至於腐爛一般。我們同樣並不清楚史書裏的這段記載是真是假,又是否有著傳奇與演義的成分。

然而當整個世界開始向著詭異側而靠攏和發展,當冥冥中那不可言說不可名狀的邪神將要降臨,江辭內心裏隱隱然之間有所覺,這一切的一切,無疑都是邪神在對這個世界施加影響。

汙染,扭曲,篡改和掠奪。

當邪神開始對這個世界生出興趣並且向著這個世界降臨,那麽原本正常的歷史,原本正常的過去現在與未來,同樣在開始生出改變。

為著邪神的降臨而做準備,而提供供養和溫床。

於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在這似乎是屬於呂後的過往與幻象中江辭和宣帝便看到,那被養在清水中的、不知名的物體一點點的壯大,直至將整個酒甕所占據。

沒有眼,沒有耳,沒有口,沒有鼻。

似乎是且僅僅是一團白花花的肥肉與油脂而已。

可是當呂後走至那酒甕的近前之時,甕中卻是傳出含糊不清的言語。

“你想要什麽?”

想要什麽?

呂後並沒有回答,只是在之後的日子裏,在那些被惠帝寵幸過的宮人的腹中,有孩子一個又一個的降生。

遠遠超出宣帝所知曉的六人之數。

但——

“你聽說過養蠱嗎?”

長樂宮中,聽著宮人與侍從匯報,惠帝的後宮之中又有新生命降生的呂後輕笑。

亮如白晝的燭火之下,以金簪挑動燈花,仿佛是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對著身邊的侍從發出感慨道:

“這養蠱啊,總歸要吃掉弱小的,留下強壯的。使其彼此廝殺,成就那最終的蠱王。”

呂後的話語很明顯是有著別樣的意味在其間的,只是不管是呂後,還是江辭、宣帝都似乎無從見識過那最終的結果。

眼前的幻象與場景褪去,出現在這兄弟倆眼前的,仍是原本的、被臨時改造而成的牢獄。

呂後與彼此的母親王夫人俱皆已經消逝,映照在兄弟倆眼中的,是兩個相貌與模樣都不怎麽出挑的女囚。

時間仿佛再次恢覆到正常。

然而好似是在呂後記憶裏走過一遭的兩兄弟卻清楚,他們所吃下的,似乎便是呂後曾養在酒甕中的......額,放心,不是戚夫人,而是那白花花的、恍若油脂一般的物體。

簡直更恐怖了啊有沒有!

便宜兄弟倆對視過一眼,而後不約而同的摳動喉嚨,想要將被迫吞下去的東西給吐出來。

唉,不對,是不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叫自己忽視或者遺忘?

良久,似乎是想要吐出什麽,卻又什麽都不曾吐出來的兄弟倆直起身子對視過一眼,然後便看到......唉我們怎麽長大了?

倒映在彼此眼中的不再是那嬰幼兒模樣,至少......至少當是四歲小兒的大小。

【所以我們這是身體數據得到了點亮和提升嗎?】

幾乎可以說是習慣性的,江辭在內心當中問出疑惑。而面對著兩位皇曾孫一瞬之間的長大,以及那些似乎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動作,兩個面目平凡且並不起眼的女囚似乎是對此全然沒有任何的察覺。

老老實實的退到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似乎是全然的不存在。

至於原本進入到這牢房裏的丙吉等......此牢房之中,並沒有他們的存在。

於是宣帝開口,卻是對那倆女囚問出疑問,道是現而今究竟是何年,而丙吉等又至於何處。

直叫一旁的江辭提心吊膽,唯恐自己這便宜老哥觸發什麽了不得的機制。使原本老老實實的兩女囚暴起傷人,又或者轉變為詭異形態。

畢竟這可不是什麽正常的社會,更不必說,此前這如同cg一般的劇情過完,很明顯標志著任務與場景似乎進入到新的時期和階段。

不過好在眼前這如同兩npc的女囚似乎僅僅只是npc而已,並沒有隱藏的身份及劇情。以致於便宜老哥話音落下,便有女囚開口,道是時間已經是進行到後元二年。

當今天子病重,往來於長楊宮、五柞宮之間。而丙吉丙大人,仍還是這官獄的主官之一。

只不過......

話語說到此處,那女囚面上似是有些茫然。等到宣帝試探性的問到近年來所發生的種種,倆女囚更是面露茫然與痛苦之色。

仿佛所有的記憶盡皆被蒙上了迷霧。

看不分明。

只要稍一想起,便是頭痛欲裂,不知當如何言說。

於是宣帝與江辭對視過一眼,目中俱是如出一轍的不安與驚駭。

還有幾分果然是如此的恍然。

不過......

【後元二年,有什麽說到嗎?】

江辭於內心中發出言語,對著明顯是知道些什麽的便宜老哥問出疑問。

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穿越人士對每一個年號都記得很清楚。

對此恰恰記得很清楚的宣帝無言,短暫的沈默之中同樣在內心深處開口,給出答案。

【後元二年,望氣士說長安獄中有天子氣......】

【於是我們那位便宜曾祖父派人過來,想要將你給幹掉對吧?只是被人,哦不對,是被丙吉所阻。然後你那便宜曾祖父下令,大赦天下是吧?】

意識到什麽的江辭瞳孔地震,繼而在內心裏開口,對便宜老哥的話語做出補充。

彼此確認過眼神,對視過一眼,似乎是確定了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情。

【高祖斬白蛇起義,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於此前的幻象中,高後跟隨著高祖所看到的那人首蛇身的老婦人,所擁有的便當是一條白色的蛇尾。】

短暫的沈默之後小大人模樣的宣帝於內心深處率先開口,同江辭說出自己的猜測。

於是江辭同樣開口,結合著穿越之前所知的那些詭異與靈異內容,將那猜測說出。

【呂後餵我們吃下的神仙肉,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當是太歲肉無疑。】

所以這當真是一個具有中式特色的東方克蘇魯世界?

仿佛是後知後覺,終是意識到這一點的江辭只覺得兩眼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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